​文艺片不是平庸之作的遮羞布

文艺片不是平庸之作的遮羞布

《草木人间》的票房好得让人讶异，上映 5 天 6000 多万，

一部文艺片能拿到这个成绩，片方可以偷着乐了。

导演顾晓刚上部作品《春江水暖》虽然口碑不错，但碍于文艺片的属性，连上院线的机会都没有，最终落得个网络上映的结局，分账票房惨到没眼看。

《春江水暖》剧照

到了《草木人间》，可以说是托了阵容的福，吴磊毕竟有粉丝基础，也可以说是营销的点选得不错，传销题材终于亮相大银幕，更可以说是导演厚积薄发，依靠上一部作品《春江水暖》打下了路人缘。

总归，结果喜人。

回看《春江水暖》，虽也有瑕疵，如长镜头的滥用、演员的表演问题、情节的稍显散乱等，但由于摄影选景的美好以及主题的现实性，总得来说还算是一部有着个人表达，且能让观众共鸣的优秀作品。

用粉圈的话说，导演未来可期。

《春江水暖》剧照

可不清楚是上一部《春江水暖》的口碑让顾晓刚自信心膨胀 " 原形毕露 " 了，还是和多数创作者一样，开始烦恼资方的掣肘。

到了今年这部《草木人间》，卡司豪华了、投资上来了，但质量下去了。水准和前作差了整整两档，俨然是一部不及格作品。

全片给人最直接的感受是拼凑。

没有一部电影该有的整体感，而更像是三部短片拼接而成。

一部山水旅游宣传片，一部传销窝点新闻纪实，再加一部以母子为主题的创意短片。

这三部短片以时间递进式组合，拼成了电影《草木人间》。

前段，山水旅游宣传片。

和前作《春江水暖》的取景相似，《草木人间》同样是一个发生在杭州附近的故事。

全片大量的空镜都意在呈现杭州之美，尤其开场的一段‘喊山’，鸟瞰长镜头，杭州千山翠色的美景一览无余。

吴磊的出现，更给人以男生版《小森林》之感。空灵、清新，让人心旷神怡。

导演妥妥的杭州美景宣传大使。

背后的原因也令人暖心。顾晓刚是杭州人。

在我看来，顾晓刚是有大野心的，自古留名的文豪，都离不开与其乡土的绑定。

就像顿河之于肖洛霍夫，伦敦之于狄更斯，马孔多之于马尔克斯，哈瓦那之于海明威 ······ 西方作家如此，我们的作家亦如此。贾平凹之于陕西，湘西之于沈从文，上海之于金宇澄，绍兴之于鲁迅等等。

导演里，杨德昌拍不完的台北故事，张艺谋钟爱的关中情，贾樟柯的山西梦 ······

贾樟柯

以后如果人们聊起杭州，便会想到顾晓刚，那说明他真是成了。

杭州风情宣传片之后，《草木人间》的故事直转进入第二段。

中段，传销窝点新闻纪实。

影片中蒋勤勤扮演的村妇吴苔花误入传销组织，被洗脑后也成为其中一员。

儿子目莲察觉母亲的变化，誓要戳穿母亲的发财梦，母子关系势同水火。

这一段值得探讨的地方在于苔花的人物张力。

苔花卖了老家的房子投进传销组织，获得了组织中令人尊敬的地位，打扮也变得时兴起来，就差别人叫她一声吴总。

当梦被儿子戳破的那一刻，苔花状若疯癫，说自己就是上当受骗了又怎么样，她获得了尊重，她获得了开心。

身为旁观者，我看得一时哑然，她花的是自己的钱，纵使是被骗，可这钱的确换得了她的改变，她这辈子都没活得这般精彩过。那么，她还有错吗？

影片照此深挖下去，也算颇具看点。

可事实是电影的篇幅大半都给了传销组织的洗脑演讲。如纪录片般，将传销组织的整个流程详细摊开给观众看。

将这样的过程摆在观众面前不是不可以，而是毫无戏剧冲突的降智传销组织桥段，根本毫无吸引力，必须控制其时长，七八分钟顶天了。

但《草木人间》却用了全片超过一半的时长去呈现这种情节，真要看这个，CCTV 法制频道的普法栏目剧，我想要比这更真实、更精彩。

最后一段，以母子为主题的创意短片。

传销组织告破，苔花梦醒了人疯了，儿子背着她回到老家寻找自我。

在我看来，这段该算是顾晓刚的艺术性尝试。

必须坦白，看这段的时候我也神游了。已经分不清是老虎变成了苔花，还是苔花变成了老虎。

从整部片子来说，这段太突出了，它和前两段完全不在一个次元，有点朝阿彼察邦发展的味道。

顾晓刚还是挺胆大，华语院线电影敢这么拍，勇气可嘉。

拍《春江水暖》的时候，顾晓刚用没用上的素材剪了一则短片，名为《夏风沉醉的夜晚》，算是故事的番外篇，拍摄手法上也是颇具实验性质。

《草木人间》最后这段，其实也可以做成短片，单独成片。

放到正片里，实在是有些不合适，毕竟观众是实实在在掏了票子的，结果却被当成小白鼠，确是有些哑巴吃黄连，有苦说不出。

另外我看到有的观众对片中苔花的老公何山的一些想法，实在是有够惊人，觉得有必要分享出来。

有观众猜测，苔花的老公，目莲的父亲，是个 GAY。他是个骗婚者，所以抛妻弃子，十年不出现。

得承认，脑洞很大。也得说，不至于。

何山在片中只是一个载体，换成目莲的爷爷也可，甚至都不必是个人，是条小狗都行。

对苔花来说，这个人有或没有她早已不在乎。

" 何山 " 唯一存在的价值，便是横在目莲与母亲中间，他的执念。

所以影片结尾，当路人告诉目莲让他稍等，自己去找知道何山行踪的人时，目莲扭头就走。因为他的执念已经消除了，他已拥抱母亲，如今他变得和母亲一样，不在乎这个人。

还是那句话，《草木人间》可探讨的点有不少，只可惜不知什么原因，让导演的劲儿使错了方向。

最后有关顾晓刚的长镜头问题，想聊点自己的看法。

对各大导演来说，长镜头一直是最直白的炫技手法。最经典的如杜琪峰《大事件》开场六分多钟的枪战长镜头，对人物与空间感的掌控可谓到了极致，大大增强了观众的沉浸感。

我的言下之意是，长镜头是导演的功力展示。

可顾晓刚有不少长镜头，完全是为长镜头而长镜头，除了为难演员之外，我很难看出有别的妙笔。

《草木人间》豆瓣如今还能有 6.7 分，我想全靠观众朋友们心慈手软，高抬贵手。

纵使顾晓刚这次失了水准，但对这种仍愿去尝试更多突破性表达，而没去挣恰烂饭的年轻导演，终究还是该鼓励大于批判。

但文艺片这三个字不该成为平庸之作的遮羞布，拍文艺片的导演，其实应该比商业片导演对自己的要求更高才对，你可以说自己是曲高和寡，但曲高还是曲低，并没有特别难以分辨。

END